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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9-11 08:39:5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上海、拉姆措、诗歌……
老而不旧的上海,说不出的繁华、雍容、颓废。外摊那一长排子灰色的高楼大厦,有钱的个个都挂着银行的招牌。瓦楞、青铜装饰着的花岗岩大楼,和平饭店,曾经是上海最好的饭店。拉姆措若无其事的一样样指给我看,好像在展览她们家的东西。
黄浦江流逝的方向,是看不到头的。江轮来来往往地开着,没有听见汽笛声。江边有个小摊,红艳艳的糖葫芦插满着,不像是用来吃的,倒像就那样摆在街头的装饰。没有想象中的叫卖声。
外滩出人意料的安静。
拉姆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,拉姆措,是仙女般湖的意思。仙女般的湖大概就是圣湖吧,西藏的圣湖叫纳木措,相传它是帝释之女,念青唐古拉山之妻。我怀疑是也可以译成拉姆措吧。
人潮汹涌的上海火车站出站口,个个像是去争抢什么似的要死要活,拉姆措清澈的凸现出来,她那熟悉的气息,沉着的飘了过来,我向她奔去,我们彼此呼唤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纷乱中,没有听清对方喊了什么。
我们在茶吧坐下,我们沉着起来。
拉姆措母亲是藏族,她父亲是汉族,姓丁。来上海后,她就叫丁小宁了。拉姆措的普通话里侬啊阿拉的夹杂着沪语。她发来的短信里早就有嘎呀耶的单字了。
她来上海有十几个年头了吧。
我还是习惯叫她拉姆措,尽管这个名字让她的老公听得莫明其妙。
拉姆措从小就是个沉着的人。无论遇到什么事遇到什么人,她最开始的反映,就是沉着。
现在我们的沉着是由生活的阅历构成,是一种坦然面对一切的以不变应万变的素质。这是我们多年积攒的财富。
她老公终于离开了,我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。现在我们可以正式说说心里话了。
当年看电视《结婚一年间》里石库门的景象仍是记忆犹新。总觉得上海住房紧张,小到
在螺蛳壳里做道场那种。
拉姆措和她的上海老公却住得宽敞舒服。
他老公家原在长宁,住当年老外造的花园洋房,很漂亮,诗意倒是有,住着可不舒服,成群的蚊子让人望而却步。于是早不在那儿住了。现在是文物了,政府定期修缮着。我说,下次来,我一定要住你家的文物里啊。
十几年前的拉姆措走在上海的街上,一定吸引了包括他老公在内的满街的目光。然后,拉姆措要做的是把住在螺蛳壳的男人一个个剔除掉,留下些住花园洋房的目光。他老公是筛出来的幸运者中的幸运者。天哪,这件事工作量会大得让我难以想象。
其实一开始,拉姆措并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做,我也没想过。那时的我们跟每一个那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,阳光、单纯、干干净净,一眼就能看到底。
拉姆措当年来上海,是因为她最初喜欢的他曾有着深深的南方情节吗?他从那时就梦想着,能和所爱的人去南方,生活在棕榈树下。
拉姆措跟他的故事开始于十六岁时的甘南。寒冷而又多雪的北方。
拉姆措在十六岁结束后开始在男人堆里打滚了,她不停地交男朋友,每次的理由都一样,这个人哪一点点像他。他越来越像个好人,而拉姆措越来越像个坏人。
坏人的坏大多来源于好人,比如残忍、无情、冷若冰霜等等,拉姆措说。
我记得他写给拉姆措的一首《是谁饕餮青春》的诗,让我万分羡慕。
你的微笑
突如其来
照亮了天翻地覆
成功的门
总在最黑暗的时刻打开
诗里找不到一个爱字。
拉姆措说她不知道,这算不算情诗。我也不知道。
我和拉姆措一起,反复读他的诗。我们第一次见“饕餮”这个词,去查汉语大字典,小心冀冀地注了音,后来,这个词就在我们的诗和文章里反复出现。饕餮饕餮,只有青春年少时才可以啊。
拉姆措不时拿他写给她的新诗来给我看,然后守在一旁等着听我的赞美,幸福照亮了她的脸。
我和拉姆措一起,爱上了诗歌。只是,我们再怎么尽力也写不了他那么长。不如白马才华横溢噢,拉姆措就笑。
我把他的诗一段段抄在笔记本上,读到能背下来了。
他的诗写着写着忽然停了下来。拉姆措说她很绝望,我知道是真的。拉姆措说她理解他。因为“成功的门,总在最黑暗的时刻打开”,所以,他愿意独守着他的黑暗。
干干净净的小女孩拉姆措理解了以后,一点点变得混浊起来。世界原本就杂乱不堪,混浊让拉姆措活得不是那么绝望。她越走越远,我在远处看着她沉沉浮浮,什么也做不了。
南京路挤满各种百货店、专卖店,还有许多我这样抽着手漫无目的闲逛的外地人。一家卖碟的小店里传出叶丽仪的那首《上海滩》:
浪奔 浪流(老)
万里涛涛江(缸)水永不休(喽)
淘尽了 世间(干)事
混作滔滔一片潮流(喽)
爱你恨你 问君知否
似大江一发不收
叫“上海故事”的店里卖各样的围巾和丝绸。忽然觉得丝绸最对上海的脾性,很南方。
上海女孩喜欢戴帽子。
拉姆措前年回兰州,牛仔裤白棉衣,发尾是陶瓷烫的微卷,快元旦了,戴了顶圣诞老人样的红帽子,我们笑着闹着,一遍遍把她头上的帽子拽下,说是不顺眼,她又气脑着一遍遍地戴上。后来他说其实头发比帽子漂亮,拉姆措就不戴了。
拉姆措天天吃手抓也吃不烦。一个人回了甘南,骑马在草山上跑上跑下了一整天。
我们夜夜泡在一起,胜利宾馆旁叫拉卜楞的藏吧去了又去。夜深了我就陪拉姆措住在宾馆里。拉姆措不停的述说,累极了才睡着,我却失眠了。我的眼睛肿胀着。天刚亮,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只要拉姆措不走,我们宁愿像一家人那样,日日相守。我的眼睛肿胀着,拉姆措一遍遍催我去涂眼霜。睡不着,快乐无比忙碌无比,我找不到时间涂眼霜。一直到拉姆措走,我肿胀着眼睛送她上了火车。
然后,便是长久的想念。
拉姆措时刻想着归来。
她想念我们,想念兰州的暖气,想念温暖如春的相守。我知道拉姆措想念什么,我只能守口如瓶。于是,我知道兰州温暖时,上海正一步步步入寒冷。我开始明白,南方就是夏天比北方热,而冬天比北方冷的地方。
偶尔见他,我看不出他内心的跌荡起伏,他总是风平浪静的样子。
他永远都不知道我读过他的诗。
他果然不负重望,一路春风得意,顺顺当当。
我把辜鸿铭关于茶壶和茶杯的理论用到他身上,男人如茶壶,女人如茶杯,一个好茶壶应该配好几个茶杯,不是吗?
他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他的妻子偶尔给我说起,他当年给她也写过很多诗。
“天天都在忙嘞,今天为你逃课了”,拉姆措现在只会温温软软的说话了。她住的地方,离火车南站不远。
从火车站坐地铁去南站,对面坐着一对青春年少的人,阿拉长阿拉短地低语。旁边单坐着的女子短发烫了锡纸烫,又做了柔和的褐色。他们个个头发都是丝是丝缕是缕,像是刚从韩剧中走出来的人,上海从头到尾都是细致入微的精巧。
拉姆措坚决不要孩子。她说在她还没想好这辈子要不要再换老公前她不会生孩子的。
拉姆措津津乐道她养的那条黄色小狗,她叫她阿宝。每次打电话,也会给阿宝说几句,让它听话,告诉它妈妈回去时会给它买好吃的。
她的狗在话筒那边呜呜地叫着。
“男人嘛,就是这样”,拉姆措微蹩着眉说。她曾经有些粗壮的小腿现在出落得很匀称了。她举起洁净的长手指,把长发拂向耳后,像是把杂乱无章的思想也拂向一边了。她的脸庞,显得空空荡荡。多年以后,她保留着一张天真的脸,掩藏了多少沧桑故事。
她用沙宣洗发露洗头发,这让她栗色的长发显得蓬松而光彩夺目。
拉姆措白皙的脸孔上闪烁着她独特的冷漠,她侧身眯一下眼睛,我看到暗藏着的激动,曾经那么熟悉的表情,于是我们忽然都微笑了。
她搂我的肩,表示跟我是一样的感觉。
再不敢叫拉姆措来兰州,我怕她来了就再也不想走了。其实兰州有什么好,她的家在上海呢。
繁华、雍容、颓废的上海。
家在哪里,爱人就在哪里。
一切真像是后现代的黑色幽默,让人难以忘怀。
导游小郑、红菇、大红袍……
从上海到武夷山。下火车的时候,天还没有亮。小郑就浸在那黑里来接我们,一路上道旁的树,只能看出个轮廓。
小郑是武夷山的导游。
细细瘦瘦的小郑,带了眼镜,斯文得很。
到了宾馆,说是没有房子。只好坐在大厅里等天亮。冷倒不冷,到底是南方。
我出门的时候,兰州寒风萧瑟,树叶早掉光了。暖气还没有来。好不容易忙完了家事,总是会穿了厚厚的羽绒服,坐在电脑旁看看书什么的,偶尔,慢慢敲几行文字出来。坐久了总是手脚冰冷,于是,用飘逸杯泡了普洱。心静的时候,能听到水滴一滴滴过滤进杯子里的声音。普洱温暖,一杯杯的喝着,心才会变得暖暖的。
兰州今年的冬天来得异常猛烈。暖气来的前一个多月,我就是这样过的。
天还黑着。等的时候,时间一般会突然变得漫长起来。一秒秒一分分绕着圈跑着的小碎步子,看得人心急。
厚厚的地毯,放着本色的藤条细细密密编的圈椅和小圆几,摸上去是润润的湿,像是才编好放在这里的。可是光滑的手感,又像是天天抚摸才成了这样子。这种藤制品,北方大概是用不长的,暖气房子的干燥,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干裂。就算不裂,怕也没有了藤条柔韧的感觉。
想起我们家刚住了有暖气了楼房,那时没有什么加湿器。水渠柳板的大衣柜,在深夜里忽然发出“啪哒”的一声脆响,第二天一看,面子裂了那么长的一条缝。使劲推,却怎么也合不拢了。像不像“啊哟”一声,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?后来,连床架子都裂了。
无聊极了,便凑了堆开始打牌。
我不打牌,小圆几上摆了茶单子,写着大红袍、肉桂茶、水仙茶。都是按壶算的。小郑很抱歉的在昏黄的灯光下使劲陪我们说话。
他讲起了红菇。
“看婆婆对媳妇好不好,月子时红菇吃多少”,他是这么开头的。
在书上看到过红菇,讲可入药,具有祛风去湿的功用,是煮汤、炖鸡鸭、排骨的上等配菜。
一个女子斜倚在炕头,婆婆守了火,细细用瓦罐炖土鸡,里面加些红菇,汤便现出一种独特的鲜红色。还没端来,远远便是扑鼻的香。喝着那汤,女子慢慢就恢复了气力,出了月,喂过奶,宝宝熟睡着,就上山采红菇去了。
这时候,采红菇正好,小郑说。我望了望外面,没有亮光,可是感觉已经快了。
采红菇的人,深夜上山。到这时候,灭掉火把,四下散开,迂回着各奔各家的蘑菇圈去了。蘑菇只长在蘑菇圈里,别处是一个也不长的。红菇正悄悄盛开着,如一朵朵面容妩媚的花儿,等待着。
开面大的已经长裂了,中等大小的最好,细细摘了。小的留着,全采光,明年就不长了。采完后,细细把踏倒的草盖好。不然,有路过的,一眼就看出来了。发现了别人家的蘑菇圈,才不会手下留情,会都采掉。
偶尔运气好,能遇上新的蘑菇圈。
每家人都有自己家的蘑菇圈。传男不传女。
小郑家兄弟两个,父母跟谁住会传一两个蘑菇圈给他,当作生活费。
红樱树下有红菇。从小,孩子们就漫山遍野的找红樱树。红樱树长着小小的红果子,藏在树叶背后,猛一眼望去,是看不见的,摘了能玩一会儿,却不能吃。
满山红是红颜色,整面山坡都是。煮出来的蘑菇汤有股子臭脚丫子味,还有轻微的毒性。其实,熬着熬着,就算不喝,臭脚丫子味也早把人熏晕了吧。
小郑给我看手机上拍的满山红和红菇的照片,的确分辨不出来。臭脚丫子味的满山红是照着鲜美好吃的红菇的模样长得吗?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像。或者,是双胞胎,一个好来一个坏?
天大亮了,小郑说,我带你们看大红袍去。
武夷山的街上,人们还穿短袖呢。
小郑家从武夷山里一个叫茶场的村庄迁出来。搬进城住了楼房的小郑,家里有茶山,茶山种得最多的就是大红袍。茶场茶山大红袍,茶味就十足的漂了出来。
一排半人高的茶树,已经三百多年了。茶树身上青苔遍布,像是它高寿的注解。
大红袍是乌龙茶的一种。当年康熙微服私访,水土不服,卧床不起,后来有人献武夷山茶后,龙体大愈。于是脱下身上的红袍赐此茶树,长在武夷山九龙窠岩壁上的四棵茶树,就是挂过红色龙袍的茶树,采下来的茶便是大红袍,一年据说只产六七两。
小郑有另一种解释,说这茶长到一定时候,叶片会是鲜艳的红色,所以叫大红袍。是被披上的大红袍染红的吗?
小郑家的大红袍是挂过龙袍的茶树的亲戚,用第一代大红袍茶树枝条嫁接而来,一个品种,武夷山茶农家家都种了这种茶。
不管穿没穿过大红龙袍,它都叫大红袍了。
现在上九龙窠岩壁当然是没有问题了。很久以前,据说人上不去,每逢春日茶树发芽,就鸣鼓召集山里的群猴,给它们穿上红衣裤,爬上绝壁采下茶叶,炒制收藏。穿上红衣裤这个细节很重要,不然也会影响茶的效用的。
又一个与红色有关的说法。
泡好茶要好水。从林木深处伸出一截截套在一起破开的竹子,泉水顺着竹子缓缓流淌,喝一口,清甜甘冽。
用伸出头的岩石当屋顶,侧面用石头码出窗户,种些菜,跨进石门槛儿。烧壶泉水泡了大红袍,从石头窗户往外看看青山绿水,祖祖辈辈,日子就一天一天过下去了。
每天吃地里的菜,干些山里的活,喝自家的茶。没有人得什么病。
沿龙峰西行数里,叫做水帘洞。《西游记》里的水帘洞在贵州的黄果树瀑布。我去黄果树时正是枯水期,小小的一点点水跌下来,让人看着失望得很。此水帘洞非彼水帘洞。还是枯水期,这个水帘洞索性干着,只有水流过的褐红色痕迹。
水帘洞北面有块岩石状如蹲狮。明朝嘉靖年间有位名叫范虚灵的人,偶尔见到此岩,爱恋这里,于是跟当地人的一样,取岩壁为屋顶,只立门隐居,竟然一住四十年。东面一巨岩为钓台。台下一孔,是他的窗。
摸摸他仿佛随时就要伸个懒腰站起来奔跑的狮子,望望他的钓台,放根长钓杆,干脆伸到九曲溪里钓。长长的九曲溪里有的是鱼,大鱼小鱼各种鱼,无一例外,都说叫溪鱼。九曲溪,给了所有的鱼共同的好名字。晚饭就吃红烧溪鱼吧,再就上沉缸酒。沉缸酒就鸡头,“一个鸡头七杯酒”,一条溪鱼喝几杯呢,管他几杯,快快喝了好做诗,不用纸,沾了墨直接写在岩壁上,多长的诗都写得下。
我也想在这住他四十年。
美丽的九曲溪美丽的竹筏子,一路向下流飘去。跃起的那条鱼叫红眼睛,长着金色的眼圈。一脸妖娆的红眼睛,是九曲溪里的美人鱼。红眼睛啊红眼睛,千万小心我的长钓杆。这么漂亮的鱼养养眼是福气,谁忍心吃?
丑丑的鲤鱼还有人爱呢。
闽东周宁县有条鲤鱼溪,村规民约绝不捕食。所以每每人影至鱼鳞舞。
每年山洪暴发时,溪流猛涨,鲤鱼们不愿离开此溪,有的藏于石洞中,有的咬住溪边蒲草,至死也不松口。山洪过后,村民怜惜的捞起溪中的死鱼,葬在鲤鱼冢内。
谁也不许吃红眼睛,红眼睛会不会也像鲤鱼,咬住九曲溪边的蒲草死不松口呢?九曲溪边的蒲草长又长,一直垂进溪水底。
九曲溪边高高的崖壁,最早的悬棺3500年以前就高高的吊着了。夏朝商朝周朝人,用完整的楠木凿成船的形状,将离去的人的悬在背山临水的岩洞内,为了怀念在九曲溪里撑船行走的幸福时光吗?
九曲溪流入剑溪再流入闽江。九曲回廊九曲溪,高渐离在溪边弹着琴,没有了知音怎么办,溪水不知道,琴弦就断了。
闽江在下流,闽越王在江边洗他的宝剑。挥一挥剑,闽地就全是他的了。
看完风景去小郑家,小郑瘦削的母亲陪我说着话。他同样瘦削知道红菇圈的父亲,在屋后的地里忙碌着。他传蘑菇圈时,会挑个夜晚吗?开盏小灯,影影绰绰,秘密的。
门前的菜地被新长起来的一排排楼房挤得越来越小了。竹子搭的架上长着藤菜,已经枯黄干了,过了吃的时候。
竹簸篮里新摘下几个葫芦形的瓜。他母亲说就叫葫芦,炒着吃的。晚上果然炒了一个来吃,口感有些像北方的嫩蕃瓜。只是,还是奇怪它的样子,为什么那么像北方那金灿灿的空心葫芦啊。
炒了肉片,说是麂子肉。小郑的叔叔住在武夷山深处,是有许可证的猎人。成天猎野猪打野鸡,这麂子也是他猎来的。仿佛看到麂子那温驯的目光,不忍吃了。
小郑母亲说起刚住楼房时,一拧水龙头,流出的自来水带着白色的泡沫。她立刻倒掉。这水怎么能吃呢?
接啊接,一直带沫子。后来才知道,住楼房就要喝这带白色沫子的水。自来水管里面的水是消了毒加过漂白粉的。她母亲没有看过高加林刘巧珍演的《人生》,上面有个细节就是往井水里加漂白粉的,周折之后大家慢慢接受了。小郑母亲很久才慢慢习惯了。
小郑看过《人生》。他游走于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,俨然如鱼得水。
他跟住在城郊的一个音乐老师,练习过很久的声乐,每天对着清晨的第一缕光, do、re、mi、fa、sol、la、si的一路唱上去,再一路唱下来。
回兰州时,已经来暖气了。泡大红袍时,再加了几粒永登的含苞未放的玫瑰花。于是,一杯茶里,南方和北方就在一起了。
小郑发来短信,明天该收大红袍的新茶了。采了炒了,他再送我些品茗。我说,干脆我来帮你采算了。
朱熹、“情花”煎鸡蛋……
天很晴,云在天上野着呢。野够了就回家去吧,脚步轻轻的,游荡游荡。
头进去了,还长了一小截身子在云窝外面,云长得是太大了些。
仙浴潭里没有水,仙女们看来只能沙浴了。没关系,宁夏的沙坡头敦煌的鸣沙山,专门有人用晒热的沙浴,据说治好了不少关节炎呢。
仙女们不得关节炎,仙浴潭空空荡荡。
一座天游峰,一整块大石头。我在石头边上溜了一圈,用了一整天的光景啊。
天游峰,谁力气大搬来这块大石头?登上石头顶就能看到仙境了吗?
天游观后一棵红豆树,正是成熟的季节,山风指过,豆荚纷纷撒落地上,滚出殷红的豆粒,晶莹闪亮。
朗朗读书声。
朱熹早慧,少中进士。
仕途9年,其余的时候都在讲学。看他的塑像,花白胡子,像还没长大就老了。一座座书院办下来,能不老吗?老了还当什么官啊,讲学吧。只是回家就别再讲了,讲得家里的女人们使劲往里系裹脚布,越裹脚越小,脚步飘摇,朱熹竖起他的大姆指。
天游峰好风景,朱熹挑了个好地方,武夷精舍修在天游峰下面,门前挂着的干肉是收来的学费吗?
天游峰大石头,大石头也让人觉出很重的理学气氛。
讲学费气力,那就吃好些。朱熹在八仙桌上细细画好了八卦图,正中为太极,八个角画八个卦位。然后,一拍桌子,嗓音沙哑疲倦的大喊一声,“上菜”,乾坤震巽艮坎离兑,他的小脚女人就在每个卦位处上了一道武夷特色佳肴。朱熹这才安然地坐下来,奇峭瑰丽的一路吃下去。后人称做八卦宴。
八卦宴八卦宴,一吃,就是八百年。
院子里是朱熹种了八百年的桂花树。桂花开过了,我却依旧闻到了桂花的香味。
矮的是映山红。想起那年在贵州喝的果酒,说是用映山红的子房泡的。满眼花的颜色,喝醉了满屋的人。
树上面长了青苔。还长了石厥。武夷山就是这样,树上面又长了厥类。高高的梅树、黑柏上都是。郁郁葱葱厥的丛生叶,乍一看,以为都是一种树。
朗朗读书声。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。
最早把理学带入闽地的是杨时。
杨时曾经在河南的洛阳程门立雪。
有位朋友因为这个典故中,写了一句话,“立雪其心,时雨之化”。
杨时老了,皇上赐他官绢200匹,白银300两,雇20头骡子驮回家去吧。杨时不干,他要“乞恩惠于八闽,山无米,地无租”,读书人就是这样,时刻想着兼济天下。高宗准奏,闽将乐百姓幸甚。
从此,杨时读书,还有空著说,好快乐!
只是,杨时没有等来朱熹求教于他,他病逝时,朱熹只有5岁。
同样的,不愿意当官,一生在闽地传承朱子理学的大儒陈普也没有赶上向朱熹求学。他只好读着朱熹的长大,一面读一面刻着漏壶,沙一点点的漏出去,陈普的时间一点点逝去了。那时,世界上还没有表。陈普说,就以我的时间为准吧。
南宋亡了,陈普看一眼他的漏壶,这下时间没有用了,还是接着读书吧。
路过桔园,桔子快红了。周迅和黄磊拍过一部叫《桔子红了》的片子,满是没落庄园的味道。
桔在淮南为桔,在淮北为枳。换个地方,味道全变了。
偷摘了个桔子,甜极了。
农家多挂了蓑衣裳。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需归。不归就不归,没有蓑衣也不归。
晚饭炒了土豆丝,饭后端来苹果。土豆也就罢了,苹果却很甜。一问,说是就在附近种的。
原来,甜苹果不只长在我们的甘肃静宁啊。
在静宁当乡长的桂香发短信说今年冬天种五千亩,明年开春再种五千亩苹果。苹果是乡亲们等着盼着的好日子。
北方的洋芋苹果南方都有了,你说北方还有什么是南方没有呢?
还有芹花煎鸡蛋。服务员说是“情花”煎鸡蛋,错得满有情趣,想象了很久。
玉女峰和大王峰隔了镜台在水里相望。站的高高的大王其实满身疲惫。歇歇吧,擦擦脸,玉女在九曲溪里给大王摆了条湿毛巾。见过了想念了今天我们喝玉女啤酒。喝了玉女啤酒就更想念大王了。
水中一个你,水中一个我,像古老情诗打破一个你,再塑一个我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不想了,还是接着吃情花煎鸡蛋吧。
《诗经》中《卫风·氓》是一首著名的弃妇诗。朱熹《诗集传》说:“此淫妇为人所弃,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。” 诗中男女主人公是自由恋爱,理学大师朱熹如此贬斥此女,认为她被弃是罪有所得,是因为他是反对自由恋爱的。这与他对女人小脚的态度是一致的,强调约束,方能让男人的天下更为安定。
女人啊,最好个个细高的身材小小的脚,整齐划一的像武夷山的杉木林。
川端康成的《古都》中,女子用瀑布冲下来的红沙细细打磨泡在河里的杉木树干。细腻的川端,为什么要剖腹呢,不疼吗?打磨着的杉木会疼的,疼得露出淡淡的血红色,水一冲,干干净净的木纹散发出特殊的清香。
磨好的杉木洗净凉干,用纸或稻草卷好,拿去出售。
女人好像总会比男人经受更多的疼痛。
鼓浪屿、大海螺、舅舅……
小时候,舅舅从鼓浪屿回来,带回一只硕大的黄色海螺。把它放在耳朵边,可以听着哗啦哗啦海浪的声音。于是就一直听一直听,睡觉也把它放在枕头边上。
舅舅那么热爱南方的一个人,每回讲起南方,都像数起海滩上的贝壳似得,没完没了。
鼓浪屿岛与厦门隔海相望。摆渡过去迎面是钢琴样的码头。
大块青石板路,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想睡上去。走在岛上的每一步,都像琴声敲打在在青石板上。
每天听着海浪声的人,都能成为钢琴家吗?殷姓许姓陈姓李姓卓姓还有什么姓的雕花镂空窗里,都有钢琴声飘逸了出来。
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子,舅舅那时候,曾希望我学弹钢琴。才学几天,舅舅总指着电视上手指在琴键上跳舞的女孩子说,你看人家,还比你小,就已经弹得这样好了。我其实正羡慕着呢,听了这话,却说一声我学得晚,扑到被子上大哭了一场,学琴的心,从此死了。
以白色鹭鸟的名义,以蓝色大海和绿色植物的名义,厦门过去叫做嘉禾屿。
从海上远望厦门大学最高的建筑。
羡慕在厦大上学的孩子们,成天望着大海学习,能不胸怀大志吗?我拉长镜头远远的拍下道南楼,想要带回去给儿子看看。现在理解了舅舅当年望子成龙的心之切意之深,只是,已经晚了。
数不清的老领事馆,旧着,空着,沉默着。
教堂里正做着弥撒。吃一小块饼干喝一小口红葡萄酒,说是耶稣基督的身体和血,吃了喝了以后可以获得救赎,耶稣与你同在。阿门。
两株高高的南洋杉,洁净美丽。
艳丽的黄花,叫鸡蛋花。龙眼寥寥无几的在高处结着。木瓜树上的木瓜青绿着,挤作一团。
白玉兰安静的散发着甜香。同去的画家,买了一串串,分给每个女子挂在脖子上。小心的带了一天,晚上取下时,还香着。白玉兰不是广玉兰,广玉兰花朵硕大,开着的样子有些缺心眼。
就这样,花一年四季开着,果一年四季结着。鼓浪屿是个四季不很分明的地方。这里的女孩子怎么穿衣服呢?
岛上超市里大量出售各种各样的会饼。吃一个三红饼,吃一个二举饼,再吃一个状元饼,状元饼总是没有三红饼好吃。管他是不是中秋节,饼都是一样的好吃。
而那些投向金门的炮弹,现在用来打制成菜刀满街叫卖了。磨得蹭亮的炮弹刀,夸张的砍向铁棒,“当、当”的巨响,早知无佯,还是忍不住心惊。
问起当地一家有名的饭庄,有人回答说在思明路那边。
舅舅来的时候,鼓浪屿也是这个样子的吗?儿时的我,不懂得倾听,所以,舅舅说了那么多遍,我也没有记住鼓浪屿的样子。
在鼓浪屿的沿街小摊上又见到有卖的那种大海螺。几十年了,大大小小的它们还长着跟过去同一模样。
小时候的我,是个爱“撒谎”的孩子。谎话说得多了,连我自己也常常相信这是真的。有一回给舅舅讲我们家里养了一群鹅,我怎么样每天赶了去溪边放鹅,正讲得兴高采烈,舅舅也正听得津津有味,母亲来了,揭穿我说,我们家一共就养了两只鹅。我无地自容。舅舅却若无其事的接着问我关于鹅的事。
舅舅对我神乎其神的述说,采取了无比宽容的态度。
那时候舅舅家,就是我的天堂,而舅舅,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倾听我说话的天使。
舅舅也喜欢给我讲故事。什么《三国演义》、《说岳全传》,也讲过郑成功。他讲的郑成功跟历史书上写的差得很远。
在海上,远远看到巨大的郑成功石雕,身着战袍,手按长剑,目光炯炯的凝视浩瀚的大海。
晃岩拆开叫了日光岩,跟他一样高高的在日光下面立着。
什么都有可能,历史只记叙事实,大部分细节只能来自于想象。
记忆里,我跟舅舅总是快乐的相对胡言乱语着。
舅舅常在外面跑,总喜欢买些各式各样的小东西。他的柜子放了尊瓷的滴水观音。从脚底下灌满水,手中的柳枝一滴滴往净水瓶中滴水,能滴半个多月呢。
舅舅给我讲过涌泉寺的血经。据说写血经的僧人,是不能食盐的。不吃盐,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会是甜的吗?看血经的图片,分明是有着盐粒般的光泽。
藏经阁珍藏的血经,不能经意示人。有多少僧人一生能写完一本经书呢,写不完的经书又放在哪里呢?
佛前面放供品的铁丝木,火烧不毁水浸不朽,永远的铁丝木就这样陪永远的佛站着,相互作个伴。
三棵铁树要开花了,开花的时候,佛就又笑了吗?
把五百斤米下在锅里,今天有一千五百个人吃饭。木纹清晰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。一千五百个和尚吃素斋,安安静静地没有点声响。
涌泉寺在我的眼里安静起来。
舅舅家墙上挂着的,是从敦煌买来的飞天壁挂,飞起长长的飘带。
而泉州的飞天长了翅膀。长了翅膀的飞天没有飞远,飞到了开元寺的屋檐下。
泉州面朝大海,有了翅膀就更方便了。
十二个白天飞天长着大鹏鸟的翅膀。十二个黑夜飞天长着蝙蝠的翅膀。白天与黑夜在一起,东南西北中五方佛在一起。
我上学的时候,在学校旁边一家废弃的寺院的角上寻到一尊铜佛。想着舅舅喜欢,就送给舅舅了。
舅舅离去时只有六十三岁。临走前不久,他让人把那尊铜佛带回来还给了我。
舅舅走那天早晨给母亲打来电话,话词含糊不清。舅妈说舅舅从床上跌落下来,就成了这个样子。母亲说不要移动,她就动身赶往兰州。等她到了,舅舅已经走了。
舅舅被放在兰医二院太平间长方形的大冰柜里。像一大排大抽屉,没个大抽屉里都躺着一个离去了的人。
我把大海螺放在耳边,哗哗的海浪声会不会告诉我舅舅那最后含糊不清的话说得是什么?
大海螺冰凉的贴在我的耳边,像舅舅冰凉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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